毛線、書、季番坑

六月的雨下在心頭上，像是對過去默默的告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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莫名的喜歡下雨。
不是衝進去淋個痛快，也不是撐著雨傘在那片彩色的世界裡話與濺起的水花，而是在安靜地增加、環繞的水氣裡吸進一口濕潤的安靜，或者，在窗外急切的敲打聲中，開始欣賞自己身邊的寂靜。

畢業不代表什麼，卻又代表什麼。

理性的我說，畢業代表著一段求學階段的結束、可以邁入下一個階段，是對自己的一個肯定，也是對同學的告別與祝福。
感性的我卻莫名的哀傷，總覺得好像什麼東西就會因為那樣的結束而結束，擱在心裡對著歲月微微轉黃。從今以後看不到從這扇窗這個位子看出去的那片小小藍天，即使是雨聲也會有微妙的不同；還有，雨與風瘋狂敲擊窗台，被吹的發出蜂鳴似的聲響的百葉窗。

突然發現歲月總是這樣消失的。在雨裡開始，然後，在雨裡結束。

秋初是颱風、也是開學的季節；五六月是梅雨季、又近鳳凰花開的時節。

當初是踏著水看著將屬於自己的那片天空行走的，而如今或許是汲著步伐慢慢的踩過水漥。

上一次有如這樣的離別不記得是不是有雨的存在了。
只記得那天的陽光很大，大到讓人知覺都蒸發了；空氣，卻又悶的令人無法呼吸。

那一次的離別前，我記得很多畫面。被雨串聯在一起的，都是不同的故事。

那些從窗戶裡飄進來的濕意，和那些下過就給大人去煩惱吧的討厭水漬，或是敲擊窗戶規律的咚咚聲。
每一次想到下雨，我就會想到一張鼓起來的世界地圖。
還有從走廊看出去灰色的天空、走廊亮起的燈，還有一群人踩踏水漥的模樣。如果下的雨早一點，就會看到抬完飯盒的人，半身溼透的模樣。
我也記得她中午午休老是拉我去廁所。
還有不睡覺的念念低著頭，全班只有她一個人在唸書的安靜。
吳孟哲，或是說，鴨子。搞怪的在嘴巴前面弄了一缺紙，看起來就像個扁扁的鴨嘴。
盧沛妤會隨風微微飄起的長大衣。
林妮臻蕩來蕩去的馬尾。
還有坐在我旁邊的人，配著雨聲無歇的夢想與希望。

但這些令人有些惶恐。
因為這些早成了紙上記憶的封存，今天，才被微微的掀動。我害怕快要忘記，怕忘記過去忘記時光忘記回憶；連映在瞳孔的景色都遺失了，是不是這些就會就此揮散？

而這一次的離別又是不同的景色。
冷氣房裡隔絕了雨的聲音，原本的吼叫成了安靜的喃喃聲，配著考卷上沙沙摩擦的筆芯，也像是特地說好的協奏。
下課後外頭的空氣異於室內的乾燥雨冷涼，有些溫度、濕潤，像是帶著感情帶著鹽分的淚珠隨著風飄蕩。連帶的也讓眼前矇上一層薄霧，讓平常的景色被柔化，成就不一樣的視界。

行走的學生一邊走一邊散放著綠色的浪花；走在另一頭的學生小心翼翼避開水漥跳著，翻起綠色的大浪。椰子樹擺著頭像是想要探頭進來，卻又搖搖晃晃在猶豫的時候掉了好幾根頭髮。
風的行蹤被雨透露了微微現形。大雨裡直的水柱中有一波波漣漪往外推送，像是不滿被雨拆穿，風與雨像是較勁似的越來越大，有時還會換個方向，讓教室左邊或右邊都是雨留下的汗水，讓有如被矇上一層灰的建築好似皺著眉頭、在梅雨陰晴不定的態度裡變著表情。

考完試放鬆的人，偷偷摸摸的在桌底下看著刺激的武俠小說；有些人伴著音樂入夢，被小枕頭擋住了淺淺的笑顏；有些人坐不住，週期性的爬起來理理瀏海，或呆呆的望著雨景；有些人拼勁十足，在桌下偷寫參考書，室內的寂靜把筆劃過紙的聲音標記得鮮明。或許，雨也有幫一點忙。

借錢總是要算利息，雨借了聲音陪伴我，所以付的利息，就是下雨天氾濫得說不完的回憶。

如今回憶到尾了，雨卻還在繼續下著。開啟了，也是結束。

那是雨。雨裡的，世界。